希望這個時候寫比較不會有劇透的問題。 看完電影《小丑》第二集之後,第一個強烈的感受是 — 如果把一二集的故事連在一起看,那麼就是卡謬的《異鄉人》小說裡頭的故事,看過小說的人,也應該有同樣的感受。 或許是,直接把《異鄉人》拍成電影,不太有人會想看,但用卡謬的故事框架,換成是在 DC 宇宙當中大眾熟悉的角色演繹出來,加上更多細節,票房號召力就不一樣了。 《異鄉人》也是分成上下兩部分,大概可以對應到小丑的一二集。上半部在講主角莫梭(Meursault)莫名其妙殺了人,下半部則是受到莫名其妙的審判,最後判處死刑。 《異鄉人》一開始,是莫梭在阿爾及利亞過著平淡而且冷漠的生活,一開始他的母親就在安養院中過世,但是他對母親卻一點感情都沒有,隔天就與剛認識的女性發生性關係,然後莫名其妙介入了鄰居的糾紛 — 這位鄰居懷疑他的女友與別的男人有染,要與對方理論,找了莫梭去當助拳人;莫梭原本擔心這位鄰居衝動之下可能幹出傻事,所以把鄰居手上的手槍要了過來,結果反倒是他自己拿著手槍遇到了那位要理論的對象,不慎開了一槍,但是沒過片刻,莫梭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,又朝對方連開四槍,把對方徹底擊斃。 《小丑》第一集電影中對於亞瑟.弗萊克的描寫,是比《異鄉人》上半部對於莫梭的描寫,有著更多細節,犯下的罪行也更加聳動 — 直接在電視直播殺人,甚至造成社會暴動。不過,比較兩部作品,可以注意到許多可以類比的人物:莫梭對於他的母親完全沒有情感,就算在喪禮上也無動於衷,亞瑟看起來雖然與母親親近,但是長久以來一直隱瞞他的生世,在關於他的生父到底是誰慢慢揭露之後,更增加了心理的扭曲。兩部作品中也都有女性角色,莫梭有一位其實不帶情感的女友,而亞瑟有一位只有幻想中的浪漫關係的對象;至於莫梭與亞瑟,看起來雖然身邊有朋友,但對於他們人生的影響,就是讓莫梭與亞瑟手中出現了槍。 《異鄉人》下半部講的是莫梭的審判,《小丑》第二集也是亞瑟的審判。都可以看到檢方與辯方對於主角的精神狀態的攻防,辯方主張主角的精神狀態失常,應該要獲得無罪判決,而檢方傳喚了一堆證人,原本生活當中的那些無關緊要的小事,突然都變成嚴厲的證據 — 在喪禮上的冷漠代表了什麼性格,只開一槍跟連開數槍又分別有什麼不同意思。 整個社會都在關心這個案件,主角似乎是所有人注意的焦點,但又與這一切完全無關 — 辯方檢方只關心自己的攻防與勝負,明明人就在這裡,但每個人只討論那些在報告紙上的側寫,而原來是朋友、伴侶的人,換了一個場合,就只是個證人,原本那些該有的人際關係全沒了。 《異鄉人》最後停在收到死刑判決,執行死刑之前,他在經歷一系列沒道理的殺人與判決後,思索在這樣的生命還可以有什麼積極意義,《小丑》倒是給了一個明確的結局。相比《異鄉人》,《小丑》中多了一群亞瑟的支持者與仰慕者 — 包括 Lady Gaga 所飾演的小丑女,視他為反抗不公社會的英雄,但亞瑟在一段張狂的法庭表現之後,最後卻承認小丑這個性格也不是真正的他,反倒讓這群支持者大失所望,最後死在支持者手下。 故事所講的,就是卡謬所說人生的荒謬。卡謬說,人具有追求秩序、穩定與生命意義,但是在宇宙中卻充滿了冷漠與無意義,而人不管花上多大的努力,都無法改變宇宙的無意義,永遠徒勞無功,每件事情都沒有道理,都朝著往自己生命意義的反方向發展。在《小丑》中,亞瑟以為可以獲得異性的愛,但是沒有,後來他以為與小丑女發生了愛情,但小丑女愛的只是小丑這個形象,而不是亞瑟這個人,他以為找到了自己的真正的生父,但也不是,他以為他有朋友,但朋友只是把他推往暴力的推手。甚至,人對於自己也是無法主宰的,他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在衝動下開槍。 我想《小丑》應該原本就有拍第二集的計畫,這樣才能說完《異鄉人》的整個故事框架,而既然原型是這樣一部存在主義的代表作,那深度自然不在話下,《小丑》第二集的副標題還用上了法文,也像是在對法國哲學致敬。只是,這樣應該也不會有第三集了,如果非要有第三集,那大概就得講一些存在主義以外的事情。 我們換一套語言來講《小丑》這部電影。 卡謬所說的荒謬,宇宙的冷漠與無意義,我們有另外一個更熟悉的詞彙,叫做無常;世事無常,沒有任何固定的道理可以遵循,無常也是苦締的根源。所以我們用另外一個名詞,也可以一下子說明了亞瑟的故事,那就是無明與執著,陷在貪、嗔、痴當中。亞瑟貪求親情、友情、愛情,也貪求成為喜劇演員的名聲,但是求之不得,於是引發嗔心,變成了小丑,大開殺戒,但這一切都來自於不了解無常的痴愚。 要繼續寫小丑的故事,我想就是要讓亞瑟走出貪、嗔、痴。一天,他從睡夢中醒了過來,發現他在獄中被刺殺只是幻夢一場,他只是在法庭截囚的過程中昏了過去,醒過來才發現,雖然高譚市警方在追捕他,但他只是通緝榜的第三名而已,在他前面,還有想要用憤怒之火毀滅世界的班恩,還有一直用邪惡手段累積財富,營著非法賭場、黑市和走私網絡的企鵝先生,小丑對此不滿,於是要消滅班恩與企鵝先生,好成為高譚市的頭號通緝犯,最後再去自首…不過,這樣的電影,好像去年就已經拍過了?
2009 年有兩部跟金門有關的電影,分別是《夏天協奏曲》與《星月無盡》,這兩部電影中的主題也以愛情為主題,第一部拍得相當地可愛,至於第二部,則可以說是非常地…奇幻。先不管票房如何,這兩部電影當中的愛情,都不像是在真實人生中會發生的故事,而是隱喻,台灣與金門的關係的隱喻。 《夏天協奏曲》像是《羅馬假期》與痞子蔡的《第一次的親密接觸》的混合體,裡頭所描繪的金門,就是一個相對於台北都會區的偏遠鄉下。 張睿家所飾演的阿寬,與死黨 — 李嘉文所扮演的沙蟲 — 就在這個步調緩慢地鄉下悠閒地成長,會像其他健全發展的高中生一樣跟不良少年打打架,另外展現一下金門風情,有空就跑去沙灘挖沙蟲賣給餐廳賺點零用錢,這點在 2024 年看來特別引人入勝,因為現在去金門的餐廳,還不見得會供應炒沙蟲,餐廳還會告訴你,這年頭愈來愈少當地人會去挖沙蟲了。 阿寬一開始從網路上看到網路上的影片,知道了北一女中的鋼琴美少女 — 林逸欣所飾演的小青 — 的消息,沒想到,小青居然來金門拜訪。接著就像《羅馬假期》當中的葛雷哥萊.畢克與奧黛麗.赫本一樣,四處遊歷,在金門的各種充滿愛情隱喻的自然風景中 — 夫妻魚啦、叫做夏日精靈的候鳥啦 — 產生了純純的情愫。但小青其實身體不好,於是被帶回台北,回台北後不久,就因為紅斑性狼瘡去世。 — 先在網路上認識,然後因為紅斑性狼瘡離開的女孩子,啊,這叫人怎麼能不想到輕舞飛揚? 把金門的男孩跟台北的女孩,套進《羅馬假期》中公主與平民百姓發生愛情的框架,所謂的戲劇性往往來自於衝突,這裡的衝突該用哪個字描述呢?階級?而在這部作品中,這種衝突看起來是無解的,小青只能夠得紅斑性狼瘡離去。 至於《星月無盡》,則像是用符號化的人物,以及與對人物刻畫程度不相稱的歷史場景還原,描繪金門對台灣的各種,嗯,怨念。我們先用維基百科的摘要: 金門本島上青梅竹馬三人星君(陳意涵飾)、阿勁(陳正偉飾)和阿浯(吳中天飾),始終平衡的維持著,直到一個從台灣來金門當兵翰威(黃世元飾)打亂彼此間的三角關係,也帶出星君的姊姊得月(楊貴媚飾)一段戀情往事與遺憾。 金門這塊島嶼,大概有三種明顯的文化,劇中的三位男性角色,就分別這三種文化的代表。 一種是在瓊林部落所代表的閩南仕宦文化,當地蔡家在清朝時出了許多進士、舉人,所以有著具有代表性的閩南建築聚落與引人注意的宗祠,阿浯的全名叫蔡繼浯,是文史工作者,從名字就告訴你他代表金門人要延續閩南文化的意圖。 其二是大約清末開始金門許多人出海做生意的僑鄉文化,像是水頭那邊的人去南洋做生意,山后民俗村的王家去日本做生意,就以阿勁為代表,星君與得月也是,片中他們就住在水頭,得月的名字就來自水頭的得月樓。 第三,當然就是 1949 年之後,十萬大軍在金門所留下的軍事痕跡了。 這三位男性在一起,也就代表一份金門觀光指南:你可以去逛瓊林部落、然後是同樣代表金門歷史的后浦小鎮,看看總兵署、貞節牌坊,然後水頭村與山外民俗村,再去逛馬山播音站、北山播音牆、莒光樓、毋忘在莒…真說缺了什麼的話,或許還可以再加一位關心自然保育的人物,來介紹一下林務所的樹木、榮湖的水獺還有緬甸蟒蛇什麼的。而星君在三位男性中的選擇,則像是某種金門對於未來應該怎麼選擇的寓言。 劇情其實十分簡單,就是星君、阿勁、阿浯一開始都不給來金門當兵的翰威好臉色看 — 也不知道這片想要把金門人對外人的形象塑造成什麼樣子 — 但,星君最後選擇了從台灣來金門當兵的翰威,另外兩位金門本土男性,除了無言以對與痛哭流涕,什麼都不能做。而在金門如果你想哭,就要像阿勁那樣,要去翟山坑道哭,也不用管平常那個地方平常可能會有多少遊客看著你哭,在那哭,回聲效果一定會很好。 順道帶出的星君的姊姊得月的故事,也很簡單,就是得月當年做的是阿兵哥生意,但是她對小阿兵哥沒什麼興趣,而是跟帶領這群小阿兵哥的軍官產生感情,但有天,部隊移防,回到台灣,就再也沒聯絡了,得月之後再也不談戀愛了,整天在家用釉料繪製花瓶,而誰知道星君選擇了一個阿兵哥,是不是又會讓這段故事重演?金門人到底怎樣才能獲得幸福? 得月在家畫花瓶這個安排,我也不是很確定 — 得月家裡沒有拉胚、修胚、素燒的器材,是每天有人專程把花瓶乾胚,送到得月那裡給她畫嗎?運送過程中會不會有有什麼碰撞、損害啊?畫完之後再運去另外一個地方燒?總感覺要做這門手藝,應該要去漁村的陶瓷廠上班才對。 … Continue reading →
三月的時候我取消了一張飛往東京的機票。那個星期四,我在家裡悶頭寫了一段程式,這段程式可以在網頁上,執行國字與台灣點字間的轉換。 我很期待這一次的東京之行。每年三月在東京有一個iOS研討會,那些日本人會邀請不少歐美的工程師來到東京演講,是對台灣iOS工程師來說最方便的國際研討會,三月又是櫻花的季節,在議程前後幾天,還可以去看看燈火中的夜櫻。我可能還會去伊勢丹還是台場的什麼百貨公司,幫外婆買一頂帽子—外婆喜歡帽子,尤其是色彩繽紛但是不失莊重的款式,這在日本的百貨公司到是有不少選擇。 因為疫情,這個研討會從2020到2023停辦了四年,2024年終於恢復,我早早買了門票、機票與住宿,不過我去不了,而且,在星期一之後,外婆也用不到帽子了,我也看不到外婆收到禮物的樣子了,她現在躺在第二殯儀館的冰櫃裡頭,等著週六的告別式之後火化。 週一下午大約三點半,還在公司的無聊週會中,收到家裡的電話通知,外婆正在急診室。急急忙忙跳上計程車,到的時候,母親那邊的親戚大概都到了,除了母親與弟弟,所有舅媽姨媽姨丈表弟都到了,還有一位教堂的牧師,在急診室門口打著電話,確定外婆是否曾經受洗。因為急診室狹小,大部分家屬在比較外頭的塑膠排椅上等候,姨媽、舅媽與外婆的印尼籍照顧工則在裡頭旁在病床旁。 心電圖監視器上面寫著血壓只有五十,只有正常人的一半,但是呼吸次數卻到了每分鐘三十次,急促的呼吸大概代表,外婆每一次發出的呼嚕聲,都沒辦法從呼吸器獲得太多空氣,這一台機器一直發出不悅耳的嘟嘟嘟聲響。外婆微開著眼睛,但是已經看不出她往哪裡看,面色已經是乾枯的蠟黃色,聽說這是肝臟已經失去作用時,才會出現的面色。大夫說,老人家了,根據經驗,不是今天,就是明天。 突然聞到一陣怪味道。舅媽掀開被子,找出濕紙巾,我的力氣比較大一些,從旁邊抱著拉高外婆的身體,讓印尼照顧工幫外婆擦拭,換了一條乾淨的成人尿布。外婆的體重與體溫都還在我的手中,還是沉的,還是熱的。 好奇怪。飛掠我腦中的反而是另一些不相關的畫面與味道。我想著我祖父祖母那邊,年節時在糖果盒準備的大概都是牛軋糖與南洋核桃糕,但是外公外婆這邊,總是一些不是糖果的零食—在仿漆器的塑膠糖果盒裡頭,裡頭總是各種黃褐色與淡淡的乾燥香味,裝滿了魷魚絲、帶殼的開心果還有龍眼乾。 兩個小時的時候,我還是心不在焉地想著外婆的體溫還有糖果盒。醫院把外婆移到了地下室,我們還有幾個小時可以在這瞻仰外婆的儀容。外婆已經是九十七歲高齡,平靜地睡著離開,離去之前也排掉了身上的不潔之物,家人全都齊聚一堂,牧師帶著家屬唱著詩歌。我已經沒辦法想像比這更圓滿的結束了,但感覺胸口還是有種散不去的悶。 回頭我就在社群網站上發文,我要免費轉讓這周研討會的門票,誰這周誰能去東京對研討會有興趣都可以私訊,我會發給你入場的QR code,紀念 T 恤想改尺寸則發信給主辦單位。然後是取消住宿,訂的飯店本來就是入住時才付費,要取消不是問題,線上按個按鈕就好。然後這時候才取消機票,沒辦法退全額,但也不重要了。工作方面,之前請假了,雖然取消了行程,但也沒什麼得回去上班的理由與心情。 我悶在家。在告別式上正式告別外婆的前兩天,我還是弄點事情做。我寫了一段程式。 這段程式可以在網頁中將國字轉換成點字,也可以反過來將點字轉換回國字—台灣點字其實就是用六碼點字的64種組合表現注音符號,所以,只要先寫好一段注音與點字的來回轉換函式,再想辦法找個詞典,把國字斷詞之後轉換成注音,再轉成點字,這就是國字轉點字。整個工程,應該還是先從注音與點字的轉換著手,轉換規則在網路上都能找到。 反之,將點字轉換成注音,再用個自動選字的注音輸入法把這些注音批次打出來,就可以實作點字果國字功能。這種轉換自然不會太準確,但之前也沒看到別人做過,尤其是在網頁裡頭做,但我剛好有這樣的資源—我這兩年剛好用了 TypeScript/JavaScript 語言寫了一套自動選字輸入法。 因為做過一陣子輸入法的關係,以前就約略看過點字注音法,那時候就有點想搞清楚點字是怎麼一回事的念頭,而現在剛好什麼都不能做,於是就把這個想搞懂的題目拿出來。原來點字輸入法是特殊的點字鍵盤、或是用一般鍵盤模擬點字鍵盤輸入注音符號,同時按下六個鍵位的其中幾個來代表一個點字,這樣的輸入法之前就有人做過了,而我大概也不會拿這個輸入法打字,那我就試試看專心在整篇文字轉換的功能上。 這兩年有了很多用AI輔助寫程式的工具,雖然這一段程式不算困難,但是AI看起來幫不上忙。 這段程式就是在做文字解析:讀進了一段字串資料之後,寫一個迴圈,從前往後讀,每讀到一個地方,就往後多讀幾個字元—合法的注音符號加上聲調號最多四個字元,點自則固定二到三個字元左右,嘗試解析這幾個字元是否能夠組成合法的注音組合或台灣點字,是的話,就擷取這一段文字,按照注音與點字互轉的規則轉換,不是的話,就再繼續嘗試偵測這些文字是不是標點、阿拉伯數字或是拉丁字母。 大方向如此,實際寫起來就發現還是有些麻煩的狀況,像是英文的句號與小數點,在 ASCII 字元中是同一個,但是在點字中用的卻是不同的字符。所以在讀到同一個字符的時候,還得加上一些前後判斷,如果前後是英文字母就當成句號,前後是數字則應該是小數點。 機械性地寫了一些單元測試,就發現不太可能把各種組合轉換成點字之後,都可以成功從點字轉換回來。一般狀況下,你完全有可能把一些錯誤的標點放在句首,像是把逗號、句號或是下引號放在句子最前頭,轉換程式看到這樣的東西,也只能一對一轉換成對應的點字,但是把這樣轉換出的點字轉回國字就一定會出問題:因為這些點字與數字、拉丁字母的規則衝突,同樣的點字出現在句首,應該要當成數字或拉丁字母才對。 我決定,不去假設會出現標點符號放在錯誤位置的狀況,就當成數字或拉丁字母處理,這就是我想要的最佳結果。一名軟體工程師走進所謂的 flow,高度專注的心流狀態之後,可能真的是很好的逃避,尤其是寫一些自己想寫,而不是燃燒時間換取溫飽的程式碼的時候。 處在我自己的心流世界中,可以自己大膽決定想要排除哪些例外,決定什麼是想要的正確結果。走出這個世界,即使已經是最圓滿的結果,但也從來不是你想要的、能決定的。 叫AI大語言模型寫一個迴圈很簡單,但2024年的現在,你告訴他「寫一個將注音符號轉換成點字的迴圈」,並不會給你正確的結果。人類提供給語言模型的訓練素材中,還沒讓他學會那些例外,像是注音轉成點字的過程中,遇到ㄓ、ㄔ、ㄕ單獨存在時,後面要補上一個空韻,而遇到一、ㄨ、ㄩ之後還有另外一個韻母的結合韻,則要結合成單一的點字。AI還不知道這些,就算 AI 已經學很多事,但人類為自己的語言、行為所設下的規則,還是比 AI 的理解範圍來得多。 但是人類又能夠理解多少呢?我不知道,而我自己能問的,也只有,我能理解多少呢?我所能理解的邊界又在哪?我還不知道什麼?我又還不知道多少是我還不知道?我對我自己的理解又有多少? 寫著寫著,我反而在想,在一個有好幾個同心圓的圖形中,我到底是在什麼位置。我還是在機械所能掌握的範圍與人類可以掌握的範圍的這個區間吧?這種區間叫做活著嗎?寫這樣段程式,是不是只是在感受到體溫的消褪、生命的流逝的時候,對著機器感受一下自己還活著。還是,就跟生成式 AI 在遇到不認識的話題時,會胡說八道、製造幻覺,而我也只是在一種幻覺當中呢? 也或許我是在製造一個聊以安慰的替代品。寫一段很多人都能寫出來、但是之前就是沒人寫的程式,弄出一些好像是新東西的玩意,來替代那些慢慢一個個消失的事物。 想代替的,可能是那個在腦中冒現的糖果盒,我還是可以自己去弄些魷魚絲跟龍眼乾,但也完全不一樣了,畢竟我不會再是那個在茶几旁一直翻開糖果盒的十歲男孩。可能是我知道接下來家人會出售外婆的住處,然後我會陸續失去什麼祖母家、外婆家這些可以稱之為家的場所。可能是,只是因為血緣這種理由,就可以獲得的、無條件的愛。 也或許是我只是沒有理由地想把自己搞得很累,把自己搞得筋疲力盡,沒有力氣再去想一些巨大卻又無解的問題。那個星期四,我寫程式一直寫到自己都不記得多晚,然後倒頭就睡。
關心 iOS/macOS 開發、或是從事包括蘋果平台的跨平台開發的朋友,大概都會注意到今年 CocoaPods 官方宣布進入維護狀態,不再積極開發新功能。同時,Flutter 官方也宣布,接下來蘋果平台的 plugin 開始支援蘋果官方的套件管理工具 Swift Package Management (SPM),慢慢要從 CocoaPods 轉移到 SPM。 這樣的改變自然會衝擊到 Flutter 開發者,這樣的衝擊可以分成兩個部分 — 對 Flutter App 的開發,以及 Flutter Plug-in 開發的部分,整個生態系要轉移到 SPM 上會需要一些時間,但已經是大勢所趨。 要怎麼啟用 Flutter 的SPM 支援,可以參考 Flutter 的官方文件,不過,這兩天試著將手上在維護的一些 Plug-in 升級到 SPM 之後,發現一些官方文件上沒有寫清楚的地方。 將 Flutter … Continue reading →
我家現在這位印尼照顧工拿到那筆錢之後,就換了一支新手機。 這位照顧工是在 2022 年四月的時候從印尼來到台灣。當時還在疫情期間,所以一下了飛機,就得先開始十四加七的隔離期;而如果是國人回到台灣,前兩週必須住在防疫旅館中,但最後七天就在家自主隔離(而且我就看到有些人這七天已經在趴趴走了),但是外籍人士則必須這二十一天都住防疫旅館。 至於防疫旅館的費用,大約一天台幣一千五,由雇主負擔,而且,從下飛機的那天開始,就是她的工作的起算日,所以這二十一天實際上根本無法工作,也是要支付薪資的。沒有人聽到這樣的支出會開心,但誰都知道疫情期間是多麼困難,而且十四加七已經比更早的三週隔離放寬了不少,也就摸摸鼻子,召喚了資本主義的精靈,寄宿在我皮夾裡的卡片上,刷了下去。 那時聽說地方政府會有防疫旅館補助,一天五百塊,而仲介已經去申請了,但那時候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,畢竟讓人早點進來,分攤一下家裡的工作,對我來說比較重要。到了 2023 年底,都過了一年半,我都已經完全忘記這件事了,照顧工突然跟我說,她要給我一筆錢,會有一筆錢會先進到她的郵局戶頭,她再領出來給我。 原來地方政府的防疫旅館補助,是以去住旅館的人為對象。所以,雖然出這筆錢的人是我,但因為是她去住防疫旅館,所以補助就會進到她的戶頭。 對我這是件很怪的事,錢都已經進到了我的員工的戶頭了,怎麼還會叫員工從她的戶頭給我也可能是我拉不下面子,或是,我覺得這感覺就像是某種奇怪的金流,雇主拿員工的私人帳戶做奇怪的事情…反正,我也不缺這一萬塊,就說,好吧,這筆錢就放著就好,就當作是獎金,照顧家人這種工作又不會有升遷也不會有調薪,有機會發個獎金也不錯。 說起來還是防疫旅館的補助規定很奇怪啊!去住防疫旅館的人,與負責這筆支出的,原本就往往不會是同一個人啊,以住宿的人為對象補助大概是行政上面方便,就把這種麻煩留給民間了。想起來,在這段期間,如果是因為出差而必須出國,回來必須住防疫旅館的員工,大概也都得到一筆意外的小錢吧?都過了一個年度了,如果還要把這筆錢流進公司的帳戶,恐怕也很奇怪。 這種補助難道不能一開始就做嗎?像是防疫旅館旅客在退房的時候,政府就直接把補助款給旅館,然後實際支出的人直接支付剩下的款項之類的。但,真要說起來,我也不會去希望政府還要做什麼改進,畢竟疫情這樣的事情,還是不要再來一次。 真的,真的不要再來一次。